香港大學文學院開設的「中國歷史研究」文學碩士兼讀課程,由香港大學榮休教授、前中文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趙令揚教授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籌辦成立。學員在兩年學習期間,需進行獨立研究,撰寫畢業論文。畢業同學十分珍惜他們在研究過程中所作出的努力,自發地把他們提交的畢業論文撮要結集,出版成《根本集》。其後,星島日報為此特闢專欄,亦以「根本集」為名,每月一篇,由課程同學或歷史研習者輪替執筆,成果匯篇成書,至今已出版 7 集。7 本結集顯示了作者對歷史的愛好、對學術的熱誠、對推動國史研究的承擔,和對修讀課程期間學習經歷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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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英國對老舍故居的保存看文化傳承

從英國對老舍故居的保存看文化傳承

走在倫敦的鬧市,不時看見建築物的外牆貼有圓形的藍色紀念匾(Blue Plaques),細看便得知歷史名人曾在該處的活動。標示歷史名人踪跡的做法早在150多年前已經存在,到1986年由英國文化遺產組織(English Heritage)負責,大多以藍色紀念匾標示,內容包括歷史名人的姓名、生卒年和在該處活動的年份,也會註明其身份,例如小說家、詩人、物理學家、畫家等。走到倫敦諾丁山區的聖詹姆士花園區(St. James’ s Gardens),一面以漢字標示為「老舍」的藍色紀念匾非常觸目,1 老舍(1899-1966)曾於1925-1928年居於此處。而藍色紀念匾大多展示西方的歷史名人,亞洲人比較罕有,而且還用所屬國家的文字來標示姓名,更加絕無僅有。日本作家夏目漱石曾在1901-1902居於倫敦南面的克拉珀姆(Clapham),藍色紀念匾以「Natsume Soseki」來標示,2 沒有漢字或日文,從中更見老舍的獨特之處。

 

老舍在英國的教學生活

 

老舍於1924年到倫敦大學東方學院講授漢語,學院當時位處的芬斯伯里圓環(Finsbury Circus)房租較高昂,所以他搬到與學院相距較遠、乘地鐵約需三十分鐘的聖詹姆士花園。老舍用心教學,親口錄製「言語聲片」作為漢語教學的參考材料。在英國教學期間,他繼續寫作和翻譯,小說作品投寄到中國的《小說月報》,分別為《老張的哲學》、《趙子曰》和《二馬》,有別於其翻譯和教學材料,不注其姓名---舒慶春(C.C.Shu),開始以筆名「老舍」投稿。而《二馬》描繪了馬氏父子在倫敦的生活,呈現了老舍在英國的種種經歷,揭示中國人當時在英國的卑微地位。3 老舍還與學者克萊門特(Clement Egerton)合作翻譯《金瓶梅》,該翻譯版本仍存放在亞非學院圖書館。

 

倫敦大學東方學院後來改名為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是歐洲最具規模專研亞洲與非洲人文學科的一所大學,圖書館保存了不少中國史料,溥儀的老師莊士頓(Reginald Fleming Johnston)也曾是該校中文系教授。二次大戰後,學院搬到布魯姆斯伯里(Bloomsbury),位於大英博物館的後面。老舍小說《二馬》中的「猴笨站」,正是現存的Holborn站。

 

隨處可見的歷史文化

 

每逢春季,各地的學生都會遊覽與倫敦大學相關的各所學院,例如倫敦國王學院(KCL)、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SE)、倫敦大學學院(UCL)和亞非學院(SOAS)等,遊覽期間會看到不同的藍色紀念匾,來自不同文化的年輕人都會停下腳步,追隨各國歷史名人的蹤跡。至於老舍的故居則與倫敦帝國學院(ICL)較近,到訪的中國留學生更多:想像老舍在彼時彼地寫作的情景,歷史感油然而生。

 

英國對各地的歷史名人非常尊重,一旦建築物掛有藍色紀念匾,便不能隨意拆卸改建--老舍故居正是一個例子。大英圖書館(British Library)也重視老舍的文學作品,其網頁刊有《二馬》的導讀,帶出當時倫敦的華人如何面對種族主義和排華情緒,圖書館客觀地講解這段歷史和老舍筆下的華人面貌。 4 此外,英國高考中文科(Cambridge International A-level Chinese Language & Literature)卷三文學部分,包含了老舍的作品---《龍鬚溝》,是一部講述民國至中共建國期間,居於北京郊外龍鬚溝的勞苦階層人士的戲劇,5 是考生喜歡選讀的作品。

 

從英國高考中文科的考核範圍,可見西方對現當代中國文學的重視。考核的除了老舍作品,還包括畢業於牛津大學的錢鍾書筆下的《圍城》--其對當時「 海歸」少年種種趣事的描繪,至今仍為不少學生津津樂道;另外,考核範圍也具有香港元素,例如西西的《我城》寫出年輕人對香港的熱愛和期盼,帶出「天佑我城」的訊息。至於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則列於培生中文科(Pearson Edexcel Level 3 Advanced GCE in Chinese)卷二的範圍,可見課程之廣闊全面,連繫了中國和香港的文學作品。

 

歷史文化的保育與對城市的認同

 

若然香港的同學修讀中國文學科,對西西和許鞍華的作品應有所了解,但修讀的同學只佔少數,必修的中文科課程篇章屬於古典文學類別。反觀英國的中文科考試則著重現當代文學,且包含香港文學,香港不妨在固有基礎上加入中國和香港作家的名篇。另外,歷史保育方面,英國單單在西敏寺城區的紀念匾已多達328個,香港曾有不少歷史名人居住或遊歷過,現時對魯迅和張愛玲等人的足跡有所標示,標示的數目可再增添,令香港更具文化歷史的韻味,讓人留步細看。例如喇沙小學旁邊的小徑,民間展示了舊生李小龍的一段往事。假如在對面的喇沙書院或其舊址也標示舊生黃霑的名字及其作品,相信遊人也感興趣,令香港看起來更具人文精神。

 

不少人到海外尋找與中國有關的歷史踪跡,可能會參觀大英博物館的中國展館,或者走出博物館,到劍橋大學看看徐志摩的足跡,其實也可以走訪老舍的故居,從中對歷史保育方面有著深刻的體會。歷史建築物在香港很難像英國那樣保存,然而中西薈萃的香港,確實有資格陳列中外名人的踪跡,令香港也成為具有內涵的遊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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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倫敦的老舍故居貼有藍色紀念匾

 

香港大學中國歷史研究文學碩士課程同學會執委 麥宇翰博士

(本文曾於2025年7月《星島日報》「根本月報」專欄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 

 

[1] English Heritage, Lao She , Available from: https://www.english-heritage.org.uk/visit/blue-plaques/lao-she/ (Accessed on 14 June 2025).

[2] English Heritage, Soseki Natsume , Available from: https://www.english-heritage.org.uk/visit/blue-plaques/natsume-soseki/ (Accessed on 14 June 2025).

[3] Witchard, Anne. (2012). Lao She in London.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pp.1-3.

[4] British Library: 老舍《二馬》導讀, Available from: https://www.britishlibrary.cn/zh-hk/articles/mr-ma-and-son/ (Accessed on 14 June 2025).

[5] Zicheng, Hong, (2007). A Histor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Leiden: Brill, pp.191-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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